最后的派对

走在众多的大城市里,都会看到这家叫做“上海滩”的时尚店。翻开杂志,也经常会看到它迷人的广告。她那独有的中国范儿,在琳琅满目西洋东洋时尚店的丛林中,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魅力。而让我对这家店更为好奇的,是它的英文名:Shanghai Tang.

为什么上海滩的“滩”字英文写成“TANG”,而不是拼音的“TAN”呢?我每次见到这个店,都有这个疑问,心里想,大概是老式的拼写吧,或者是粤语“滩”字的发音?我不知道,但好久也没有去查个究竟。

后来我终于查了一下。这一查,让我有种惬意的惊讶。原因是,这个店的创办者,邓永锵,David Tang, 是金融时报周末版的一个专栏写者,专门回答一些有关传统,礼节,社会习惯等问题,是我经常读的一个栏目。他是英国的伯爵,英文名字前边Sir。我在那之前对他这个伯爵的由来也有些好奇,这时正好就一起查了一下。这一查,让我看到了一个特别的,有着精彩人生的一个人。

我不想在这里讲述他童年在香港,十二岁到英国读书,后来回香港经营,又如何因为慈善事业而成为英国伯爵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很精彩。我想讲的,是他精彩的性格和想法。我觉得,事业上成功的人无计其数,人生里思想上灿烂的人却还是可数。

比如,房地产老板赚钱可以赚到首富,但能把中国的美变成高尚品牌的能有谁?可以说,只有邓永锵。他流利的英语演讲和对话让这门世界通行的语言灵动生辉,他博览群书,俯视世界,钟爱艺术,每日记录,下笔思如泉涌。也因此,他有与政治家思想家艺术家魅力交锋的能力,英国皇室是他的狩猎伙伴,查理和黛安娜是他的密友,卡斯特罗是他的生意伙伴,作家艺术家是他的座上宾,也是他的慈善受益人。

不只权贵,普通人的文化生活也是他最为关心的。香港的图书博览会,由他来主持;九龙区文化馆的兴建,由他来游说。

邓爵士的想法,我有很多共鸣,第一是对艺术的看法。他在“艺术有什么用”的讲演里说过:一个人有肉体和灵魂,肉体需要物质供应,灵魂需要艺术滋润。一个灵魂荒芜肉体虚胖的人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一座没有艺术但富裕奢华的城市不是一个健康的城市。没有他的呼喊,也许香港更早沦陷。

“艺术就是想象,没有想象就没有艺术,没有艺术也就没有想象。” 这话不一定每个人都同意,但发人深思。

我对他第二个共鸣的看法是有关“精英”这个概念。由于一些原因,“精英”现在至少在美国成了一个负面的词汇。受过良好教育,有着优越工作,享受丰富文化生活的人士有时也与精英划清界线,甚至还自谦为“傻逼”这个不知何时文化人也脸不红心不跳随便运用的词汇。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精英那会是什么样子呢?人们奋斗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物质的丰富了。我想,精英的人生,应该是追求一种更美更纯更有意义的生命。而这种目标,不可能容易达到,肯定只有少部分的人能够得到,而这部分得天独厚的人就有责任去努力去为人类创造更有意义的文化。正如斯宾诺莎所说: “虽然我说的这一切不易得到,但是它们是可以得到的。就如稀世珍宝,要得到它当然不容易。因为如果不费吹灰之力人就能得到救赎,为什么人人都视它不见呢?但是记住,所有优秀的东西,得之之艰难,一如它们的罕见。”

[哈哈,写这篇文章时我还是左派,很怕被人称为精英啊!我的上述观点,所谓追求生活质量,为人类创作是精英的责任,但是与现实脱节,不顾国家命运的追求全球化,精致的利己主义,无原则的博爱主义,是精英的问题。]

邓爵士这样说:“我们要有一种精英精神。没有精英,底层永远存在于底层“。他没有说,但我想他会说,穿着要精英,食相要精英,思想要精英,一切要精益求精,英益求英。

他骂起人来口无遮拦,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人之精英。可惜,他得了癌症,虽然他除了吸雪茄之外,似乎没什么对身体不好的癖好。八月初,当他得知自己只有两三个月生命的时候,他订下宴请众多朋友的晚会。可惜请帖已写好,人却于八月二十九日仙逝。而我二十二日我还在读他的专栏。

陈奕迅的歌《最后派对》正好可以一听,最适合此时的情境。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jyMo1oAspo

教友战友老友女友说个笑话说再见

喊了痛了醉了说了再见让往事如烟

来瞻仰乐观的脸 回忆里蔓延

欢送会 有我的笑面

我最爱美到了最尾燕尾服也是最美

到这葬礼似去派对拍照代替纪念碑

人间偶遇中嬉戏 留低缺陷美

期望你 怀念我 童言无忌

活得精彩结尾切勿流眼泪

来让我诗歌班里悄然沉睡这是自然程序

开心的派对 散後无法聚

我於烛光里 祝福一句句 都心满意足

若一天你活得很累 纪念我过去 为人如此风趣

笑我赞我怪我爱我要答谢世上每个

跳过跌过试过错过更唱活岁月如歌

浮光里活出真我 人不算白过

原谅我 遗下你 提前离座

活得精彩结尾切勿流眼泪

来让我诗歌班里悄然沉睡这是自然程序

开心的派对 散後无法聚

我於烛光里 祝福一句句 都心满意足

若一天你活得很累 纪念我过去 为人如此风趣 风趣

活得精彩结尾切勿流眼泪

来让我诗歌班里悄然沉睡这是自然程序

开心的派对 散後无法聚 放我於心里

新的工作里 一追再去追

未开出最後的花蕊 你别要气馁

何妨留恋一岁 多一岁 一岁

2017.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