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书和推特在行自由社会 最大的恶:删帖

西方政治学里对自由社会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冲突,发生在著名的政治哲学家以赛亚柏林和利奥施特劳斯之间。

柏林是从苏联逃出的犹太人。他看到苏联所做的统一思想的做法,认为思想的一元论是极权的罪魁祸首,认为多元论是免于极权的办法。

柏林的多元论对自由社会制度的合理性看上去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几乎所有极权制都是一元的,否则怎么能说它是极权专治呢?反之几乎所有的自由制度都是多元的,否则怎么说它是自由的呢?这样说起来,柏林的多元论似乎不应该有什么争议。

斯特劳斯是从德国逃出的犹太人。他认为纳粹的崛起,是因为魏玛共和国多元思想对纳粹的姑息造成的。魏玛共和国期间,国会从左到右各种思想互相牵制,不能有效的做出决策,造成经济停滞不前,人民怨声载道,给纳粹上台提供了土壤,同时,多种思想的并存使人们认为它们是相对的关系,即谁也不能说谁更好,善恶好坏是主观的,没有统一标准的。因此在初期对纳粹的种种劣行不加限制,给予姑息。据此,斯特劳斯认为相对主义才是极权的温床,而柏林的多元理论就是相对主义,它使人类摒弃了古典美德,从而堕落,造成极权。他认为西方的政治哲学甚至西方自由社会制度都面临这严重的危机,而这个危机,就是由于多元主义。

斯特拉斯的挑战不是随随便便提出的。相反,你只要仔细想想,会觉得他说的是非常有道理的。首先,在多元的社会里,多元的思想顾名思义都应该得到容忍。而且,这些多元思想也不应该有谁高谁低的评价。如果有的高,有的低,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待遇,而不公平的待遇,最后总会对那些评为较低的思想造成限制,让它们不自由,而这是与自由的理念相矛盾的。比如,在美国,马克思主义不那么受欢迎,但目前的状况是,一些自己承认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组织,如安提法和黑人命也是命(BLM),也要得到容忍。

在国际上,我们也经常听到,我们要容忍不同的制度,因为不同的制度,是由于各种历史和人民的原因决定的,因此,各种制度,不论别人看着多么不舒服,但它们是适合那些制度下的人民的,“是那些人民自己选择的”,他们也有权力坚持走有自己特色的路,人们不应该对其说三道四,这也是相对主义的一个结论。导致相对主义的原因很多,但最终的结论,就是每种制度,每种思想,都是特殊的,主观的,不可评价的。也就是说,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施特劳斯的责问在美国现阶段各种矛盾的现实下显得很有说服力。可是,如果多元主义有这么多问题的话,难道要回归一元吗?也不能,那不就已经是极权了吗?而不回归一元,解决方法又是什么呢?施特劳斯的解决办法是回归古典自由主义,用美德来作为评价的标准。在他看来,只有美德才是评价善恶好坏的唯一尺度。这很合保守主义者的意,我们知道很多保守主义者,尤其是宗教人士,强调家庭,勤劳,道德,等等这些人们基本能公认的美德。但就算是公认,你也不能强迫每个人都这样生活啊!更何况,什么是美德,就算借鉴古典,也是主观的。此外,具体施行起来,谁才是具有美德的管理人呢?很显然,这个理论不切合实际,难以执行,甚至是错误的。美国三权分立的制度就是建立在人不都具有美德,而且美德也不可靠的认知之上的。所以,施特劳斯的解决方案是不能被接受的,因此不必多说,但是他对柏林多元论的批评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柏林和斯特劳斯,以及他们各自的追随者双方的激烈讨论是细致深入的,构成了现代政治哲学的丰富的内容。但是太理论太学术。我的解决方法很直接,即:多元是必要的,但要加大限制那个企图消灭多元化的思想和行动。多元代表自由,因此要避免,反对,铲除那些可能侵蚀自由的做法。这样的思想和行动,我称它为最大的恶。

如果说,斯特劳斯的目标函数是使得美德的最大化,那我这里的目标函数是使得最大的恶最小化。美德这种东西很难确定评估,但恶这种东西人见人恨,比美德要清楚很多。有些人不认同这一点,他们认为恶也不是那么容易分清楚,但至少,恶越大,越容易看清楚。因此,我们要抓住最大的恶来关注。只要这个最大的恶被抑制,其它不太显著的恶通常也自然会受到阻碍。我认为在美国,最大的恶就是限制言论自由。

我认为,把目标函数设为避免最大的恶比设为弘扬最大的善要好。因为弘扬最大的善,有可能在得到最大的善的同时,也得到最大的恶。反之,只要恶不至于太差,比如不出现极权独裁者,最大的善是否出现并不那么重要。因此我们应该关注的不是美德,而是罪恶。这个思路就是保守主义的思路。而进步主义(progressive )的思路正相反,他们不管什么会“go wrong,extremely wrong”, 而只要“最大程度的善”,比如公平博爱均衡。在追求这些东西的时候,极恶,即极权,却可能出现。

最近,脸书和推特以不能确信消息真实与否,接连删去一些对他们所支持的候选人,即拜登不利的消息和转发这些的账号,就是在行自由社会最大的恶,他们在做的,就是限制美国人民的言论自由。这些消息,是否真实,他们是不能在第一时间证实的。不能证实真伪的消息多如牛毛,为什么只对这些消息采取删帖行动?这是不能容忍的自由社会最大的恶,必须停止并受到惩罚。